在大地电影院四号厅，电影《少年班》的故事结束了，观众陆续退场，唯有我们一家三口还站在银幕前，听完SHE演唱的主题曲《你曾是少年》的最后一个音符。走出影院，莫名地，我脑海里蹦出的竟是郭敬明书里写过的一句话：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
对于我们60后来说，少年班并不陌生。1978年，在诺贝尔奖得主李政道的建议下，中国科技大学开设了第一个少年班，招收15岁以下的高智商少年进入高等学府，随后北大、清华、交大等也纷纷设立少年班。当时正在念初中的我，清楚地记得那个与我同龄的江西赣州少年宁铂，因为智力超群，年仅13岁就获准破格进入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就读，他在诗词、医学、围棋等方面都表现了超常的天赋，是全中国第一个被公认的天才神童，他与当时的国家副总理方毅下围棋的图片，登载在各大报纸上，那时刚刚恢复高考制度不久，宁铂成了无数学子敬佩的对象。遗憾的是，当时的教育制度并不允许学生自由选择专业，宁铂被迫学了并不感兴趣却是当时最热门的物理学，他曾经想转学去南京大学读感兴趣的天文学，学校却不允许，他必须服从人们安排好了一切，满足媒体围观一位神童的嗜好，譬如他的七步成诗，他必须压抑16岁甚至更早即已到来的青春期的骚动，不能说，也无处求教；他还必须无数次与分数不理想的现实搏斗，他确实聪明过人，但他的分数却与神话不符。2003年，一代神童宁铂遁入空门，选择了出家修行。这样的结局，大大地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电影《少年班》的导演肖洋，也是西安交通大学1994年少年班的学生，首次拍电影便选择了自己有切身经历的题材，所有人物都取材于真实。影片以主角之一的吴未用第一人称的旁白开启故事，其实讲述的就是导演自己的故事，而擅长围棋的方厚正、善于观察天象的王大法身上，都可见当年宁铂的影子。影片中的导师周知庸，也是早期毕业于西安交大少年班的学生，他把自己未完成的梦想，全部寄托在自己从全国各地招来的22名智商超群的学生身上，特别是最终被他选入世界数学大赛攻关小组的5位佼佼者身上，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他不惜一切手段，甚至冒险伪造红头文件。幸好当最后的竞赛失败时，他幡然醒悟，辞去了工作，学会了爱。影片快要结束时他对天才少年们说了一段语重心长的话：“孩子们，去找自己最想实现的梦想。若世道锋利，请顺风行走；若需要你勇敢，请逆风飞翔。”这正是导演自己的心声，他从建筑专业改行电影行业，有金牌剪辑之称，《非诚勿扰》《风声》《中国合伙人》《后会无期》等知名电影都是他剪辑的。吴未是导演的原型，而周知庸西安交大少年班和后来的留德经历，也正是导演自身的真实写照。
《少年班》将视角对准了这个在中国教育史上最为神秘的群体，影片中五位“天才少年”被神秘导师慧眼选中，组成“世界数学大赛”攻关小组，从此早于同龄人开始苦乐交织的大学生涯。但纵使智力通天，小天才们也一样压抑不住青春的躁动，承受着荷尔蒙迸发的煎熬，在甜蜜和疼痛中成长，也终于明白生而为人的无奈。董子健饰演的吴未苦恋周冬雨饰演的周兰，无奈周兰心系王栎鑫饰演的酷帅王子麦克，麦克却看上了校园女神江依琳，但和他一样爱慕伊人的还有他的同窗好哥们方厚正和王大法，而舞姿与身姿都出众的漂亮女神江依琳，却只是一个贪恋富二代的绿茶婊。影片中的周兰在麦克打群架寡不敌众时毅然递给他一把小剪刀，她递出的不止是一件武器而是一颗少女爱慕的心，没有疯狂的暗恋就不可能有如此的举动，可麦克根本不理会周兰，只觉得她是自作多情，最终，周兰用这把剪刀剪去了自己为爱而留的麻花辫。回忆情窦初开的青涩年华，类似这样的故事似乎每个人都曾经目睹或经历过。83年我们学校有位高一届的永安学姐，暗恋他们班里一位男生并勇敢地用情书表达，可惜那位懵懂男生不但不解风情，还把她的情书当众宣读，那位学姐觉得受了侮辱，一时想不开后葬身闽江，这件事情对于当时十七八岁的我们，是一次极大的心灵震动。影片中王大法因为一时冲动炸毁了富二代常松的车，最终被学校开除，葬送了自己的美好前程，这都是青春无法言说的伤痛。
影片中有一个情节，是导师周知庸找吴未谈话，讲述了他在德国留学归途中在游船上看到的画面，在每一框金枪鱼中都要扔进几条鲇鱼，是为了让金枪鱼保持兴奋，这样才能保证金枪鱼上岸后依然鲜活如初，而智商平平的吴未之所以能够选入少年班，除了做副校长的母亲一再请求和安排，更重要的就是导师想让他起着保护金枪鱼的鲇鱼的作用。这也让我想起自己当年物理成绩很差却被招录到工业学校的机械设计与制造专业学习，后来问去招生的高数老师，才知他们之所以会选择我是因为我的语文成绩优秀，而这恰是工科学校的学生所缺乏的，老师说每个班都录取了一两个文科成绩较好的，是为了做好学校的宣传工作。殊不知面对自己并不擅长的专业，我们这些被招生老师“利用”的学生，要付出比其余同学加倍的努力，才能顺利地完成学业。今年五一在深圳与高中同学聚会，我高中时代最要好的同学还说到，当时我被这个专业录取，她都为我捏着一把汗，生怕我读不下去，没想到我不仅顺利完成了学业，后来还一直坚持本行把工作做得很好。很多时候，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命运推手，在我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改变了我们人生的航向。幸好那时候正年轻，有一股不服输的拼劲，一切的焦虑窘迫与无奈，都在青春的奋进与求索中慢慢得到了改观。青春之所以明媚，是因为一切都还未成型，一切都还有可能。而青春的确也是忧伤的，尽管那种忧伤在如今看来也许只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却确确实实地保留在青春的日记里。
电影《少年班》看似讲述的是天才少年们的故事，但归根到底，表述的还是一个关于你我他青春成长的轨迹。电影的力量不仅在于用影像故事给我们提供一个诗意畅游的空间，还在于与之相匹配的源自生活的切身共鸣感。每个人都有青春的经历，不同的经历奠定了人生不同的色彩。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青春，也是一串冰做的风铃，炫目而短暂。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