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凭海临风
春节的脚步一天天临近了,新衣服买好了,卫生做好了,喜庆的花草蝴蝶兰、红掌、吉祥如意、水仙花也都买回家了;大大小小的公园里都在张灯结彩营造过年的气氛,年货一条街,红红火火的对联福字琳琅满目,城市里的年味,似乎也就只有这些了。 记忆中,还是小时候过年才是真正忙碌而热闹。
小时候孩子盼过年,不仅仅是因为有新衣服穿,有为数不多的压岁钱拿,更重要的是,有难得的过年才能吃到的美食。以前的农村,一到腊月各家各户就开始忙春节了,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没有现成的年货可买,样样都要自己动手做。养了一年的肥猪,年前宰杀了,大部分卖给村民了,自己家也会留下一部分,腊肉是过年必不可少的,家里杀了猪就有一顿杀猪饭可吃,记忆中最喜欢的是吃大块大块的猪血。过年每家每户要去豆腐坊磨好几锅的豆腐,一锅也就是一米筛,大约三十块左右,黄豆收成越好的,豆腐就磨得越多。这些豆腐一般分成四部分,一部分拿去做豆腐乳,一部分热水煮过后在太阳底下晒,然后用米糠熏烤做成腊味豆腐,过年时与熏制的猪肝、猪耳朵、鸡胗、鸭胗等腊味切片装盘招待客人的,小孩子只有过年那天或去别人家做客才可吃得到。一部分油炸成豆腐泡,还要留一部分新鲜的过年煮汤。我最爱的就是油炸豆腐泡,与腊肉和大蒜一起爆炒,那个香味啊,还没吃就要流口水了。但豆腐泡大部分还是要用盐巴腌制然后熏烤得咸咸硬硬的,与萝卜干一起保存在窄口的瓮钵里,留待春天青黄不接时当菜吃的。
小时候过年,糖糕和煎丸子也是家家必备的。这两种都是糯米与粳米按一定比例泡好后磨成水粉,用布袋过滤压干之后,加入红糖拌匀,糖糕是把拌好的米粉放在蒸笼里大火蒸,一层熟了之后再铺上一层,需要掌握火候,否则容易夹心。所以蒸年糕时,大人都不许小孩子在旁边乱说话捣乱。一层一层全部蒸熟之后整个蒸笼端到一个大簸箕里,下面预先放好横竖两根结实的白线,把年糕从蒸笼里脱膜之后,还要用红糖水给整块圆圆厚厚的糖糕上色,然后就趁热用那两根线把整个年糕分割成很多块,正中间那块叫糖糕芯,六面形的,放在灶上敬灶神爷。煎丸子是要把磨好的糯米粉搓成一个个椭圆形的丸子,然后下油锅里炸,炸丸子的油也是自家油菜籽压榨的菜籽油。每次炸完丸子,把剩下的油盛起来之后,都会准备好一大盘白菜下去炒,叫“捡油锅”,因为平常炒菜油都放的少,所以觉得每次捡油锅的大白菜就特别好吃。
大年三十那天,家家户户都忙着杀鸡,每家每户都会养好一群过年要宰杀的公鸡,都是阉割过的大公鸡,亲戚越多的,就必须准备越多,因为老家的规矩,正月辈份高的亲戚做客都要吃鸡腿,像外公外婆舅舅姑丈姨丈之类的都要吃一个鸡腿,而且鸡腿上的皮还不能破,否则客人就会不高兴,所以杀鸡腿拔毛时要特别小心注意。杀鸡时要把带血的鸡头往家里的前后门上擦一下,据说是可以辟邪。偶尔也有杀鱼,把鱼尾巴贴在门上,寓意年年有余。年三十下午,就把杀好的几只鸡整只放在大铁锅里煮,不可盖锅盖,因为要时时观察和翻动,以免破坏了鸡腿皮。汤锅里会放入整根没切的芥菜,待鸡煮好后,每人要喝一碗带着整根芥菜的汤,这菜叫长命菜,也就是说吃了可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之意,经历过霜雪的芥菜原本就特别好吃,在鸡汤锅里熬了几个小时,更加清甜可口,非常美味。
大年三十下午爸爸就忙着写对联,我们在一旁帮忙磨墨裁纸,家里所有的门都要贴对联,甚至米缸上也要写个福字贴在盖子上,连猪圈门上也要写上六畜兴旺之类的吉祥话。写对联剩下的红纸,他就会裁成一小块一小块包红包给我们,虽然那时候很穷,家里孩子又多,但爸爸都会提前去换好一毛两毛的崭新的钱给我们包压岁钱。也许是受他的影响,至今我包红包或压岁钱也一定都会用崭新的钱,选精致的红包袋。大年三十晚上,我们每个孩子都会把自己第二天要穿的新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枕头边,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才舍得穿,然后欢天喜地先给父母拜年,领了压岁钱后就去奶奶家、叔叔家及堂叔堂伯家拜年,说一些身体健康增福增寿这类的吉利话,大人则会跟我们说学习进步健康成长之类鼓励的话,除了给红包,也会往孩子口袋里塞一些炒花生炒黄豆水果糖等,正月初一起来拜年,每家每户都会泡一种桔饼茶,也是寓意吉祥如意的意思,大年初一上午,全村每家每户都要端一只煮好的大公鸡,拿上蜡烛鞭炮到祠堂里敬祖宗,男孩子们都去放鞭炮了,女孩子就凑在一起吹气球或比谁的新衣服好看,也会互相分享口袋里得来的花生糖果,也有人会掏出红包来拆看,整个村庄都处于一种热热闹闹中,大人孩子都喜气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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